周先生
- 刀子，意识流背德，不上升真人，谨慎阅读。
王晰，37岁，已婚。
今天收工很早，录音棚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王晰慢悠悠穿上外套，拎了车钥匙最后一个出了门。
电台正播一档连线节目，王晰平时很少听电台，想着许是助理开车时听的便伸手切掉了，余音是女主播脆生生的一句，“您好周先生。”
北京的路十年如一日的堵，大概是走走停停摇得人有些晕了，他忽然想起自己认识的那个小周先生，那段时间小孩儿对东北的搓澡文化念念不忘，逢了他想起来便要在背上囫囵两下，拿腔作势侃上一句：“王先生，这个力度可不可以呢～”，他半躺在沙发上笑弯了眼，伸长了手臂把人一把扯过来坐下，低沉的音色压不住语气里的宠，“周先生的钟我都舒服。”
小孩儿羞得从脖子一路红到耳根，嘴里叫着“诶哟我去，谢谢晰哥的照顾。”笑着往他怀里倒，他就搂着人哈哈地笑。等刘宪华带着长枪短炮进了门才惊坐而起，眉眼间还是来不及收敛的笑意。
小周先生这时已经把晰哥叫得顺口，偶尔还仗着自己语速快连着又喊他晰哥老王老舞刚砸，王晰笑着看他本想说他古灵精怪，脑海里灵光乍现得却是另一个不合时宜的词儿。
风情万种。
事情发展的方向早就不对了，他没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见了周深就把人往怀里揽，胳膊跟中枢神经商量好了就搭在人肩上了，海马体根本没记着。这时他因着这不合适的形容警醒了起来，手掌还安安稳稳插在口袋里，却觉得半边身子都空了。
王晰忽然就明白了，是自己玩儿大了，把心也搭进去了。
周深没等到他晰哥惯常甜得发腻的回应，疑惑着抬头却不想正撞进对方突然冷下去的眼神。
“怎么了晰哥？”
王晰不敢看少年清澈明朗的眼睛，偏过眼去佯装不悦地训他，“没大没小，之前还挺尊敬地叫王晰老师吗。”
小可人儿跑过来踮起脚强撑着跟他勾肩搭背，他还是习惯性地矮了矮身，听见小人儿嘟囔的话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说，“才不要叫你老师。”
很久以后他偶然看到一篇朱生豪写给宋清如的信，第一句便写着：
我不要向你表敬意，因为我不要和你谈君子之交。
这个全中国最会写情书的男人因他的丫头称他朱先生话了半篇旁人的称呼，又小心翼翼地暗示，这是疏远，不能容忍。再谈上几句日常却觉得索然无味，仿佛生活的唯一亮色就是对方了，那朱生也确实这样说了。
“我爱你，此外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他一辈子也不会对周深说，就连想想都觉得背德。
后来他病得重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婚戒大了一圈挂在无名指上，好像…摇摇欲坠的。
王晰高烧，被周深和鞠红川押到医院输液，随着护士扎针的方向看过去，觉得手上的样子刺眼，于是朴素大方的白金戒指被摘下来放到口袋里。
他迷迷糊糊地被周深扶起来吃饭，喝了几口白粥就不再动筷。他比以前沉默得多了，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他病得难受，可周深看得到他眼里的样子，灰蒙蒙的，没什么生机。
“晰哥，结果真的不重要的，你就是我们所有人心中的首席。”周深的眼睛总是清清亮亮的，带着不谙世事的单纯，让人觉得格外真诚。
或者说他向来就是那样真诚的，至少面对自己他从来都不加掩饰。
王晰摇摇头闭上了眼睛，嗓子哑得几乎只剩气音，“没事儿。”，好在小孩儿永远也猜不到自己的那些龌龊心思。
周深满眼的心疼，本就柔和的语气放地更温柔，“哥，一会儿还要吃药，红霉素伤胃，你好歹吃一点，我喂你，好不好？”随即不由分说地拿起碗盛了一勺粥吹凉，送到王晰嘴边。
怕是烧出了肺炎，王晰想着。他觉得胸腔有一团火，灼得他钻心地疼。疾病撕扯着人的思维，严谨而缜密的逻辑命悬一线，那张理智的网就要破碎，欲望的困兽挣扎着，要与道德缠斗。
他抿着嘴，绷得眼睛都红了。
天真的猎物还不知为何，手足无措地慌了神，却把额头抵了上来。
欲望先于一切地支配了行动，生病的人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紧紧抱住男孩的腰身，滚烫的皮肤和急促的心跳被高烧掩饰，那份秘而不宣的爱终于肆无忌惮起来。他的侧脸擦过男孩的鬓角，棱角分明的下颌贴在小巧的肩窝，鼻尖蹭着俏皮的发梢，痒到心尖儿上。他说话的时候热气染到对方耳廓上，是红色的，茸茸的触感若即若离地落在唇上。
“深深，哥累了，抱一会儿。”
那人也不恼，也没挣脱，费了好大的力气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便立刻环上他的肩颈，还安慰性地在他背上抚了几下。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声应着，
“晰哥，我在呢。”
王晰不太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环视一圈发现周深的外套还搭在窗边的椅背上，冬天的阳光洒进来，显得格外的暖。他把被子围得更严了些，微微眯起眼，像只懒懒的大猫。
提着午饭的周深推门见到的就是这样的王晰，没了平日里洞察世事的成熟感，本就温柔的气质里又平添了几分柔软，放松到毫无防备，让看的人都感到安逸。到处苍白肃杀的医院里，这人都能生出一片岁月静好的风景。
于是当王晰说好像咱们总是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周深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了，“清风明月都应该是一个人的事情，倒是吃饭，是人多些比较有味道。”
话音刚落周深自己愣住了，王晰也是。考古过他朋友圈的人就知道，这是他和女友相恋四周年时发过的话。彼时照片里是样式精美的吃食，对比起眼前的清粥小菜正是两个极端。
“快吃吧，瘦了这么多，回去嫂子见了会心疼的。”
如果同时爱上两个人，那就选择第二个人，因为你如果足够爱前者的话就不会爱上后者了。
可如果足够爱的话，你根本不忍心让他成为第二个人。
王晰对周深不是求新鲜寻刺激的一时兴起，他见他的第一眼就移不开目光了，没有人会相信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遭遇，不需要引诱暧昧或撩拨，你只要见到他在那里，连话也不需说，眼神也不必，你就没办法阻止自己喜欢他。
可他已经没有机会把最好的一切完完整整地送给他了，这一生一世，他们错过了太多。
人生起伏跌宕王晰从没服过软，唯独这次他在难熬的夜里一遍一遍乞求了所有神明，如果有来生，要让他早一点遇见周深，他发誓自己会在人群中一眼把他认出，再将最美好的纯洁的全部的爱连同余生一起给他。
而当天亮的时候他只能加急把指环调小，紧紧套回无名指上，锁住那颗不安分的心。
那时是冬天，有粉丝不无遗憾地形容他们是冬日限定，明明已经是凛冽的冬了，又有漫长的黑夜把白昼压榨得很短。不像现在，夏至时分，白天格外的长，王晰到家的时候天还亮着，美丽的妻子应该正在忙着做晚饭，她做的饭很好吃，王晰觉得有些饿了，可还不想上楼。
听说过有很多男人喜欢下班回家前在车里坐一会儿，33岁之前他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妻子温柔女儿可爱，事业虽然辛苦但算顺利，他从来不需要逃避什么，甚至想一刻不离地看着女儿长大。但他知道近几年自己回到家的时候总是很晚了，其实并没有那么忙。
王晰知道这算不上什么好习惯，但他戒不掉了。
只要他还活着。
FIN
虽说有点暗黑的意味，但最后一句话的“他”，我也不知道是谁。
愿你一如既往地自信且坚定，
愿你喜爱但不从害怕改变你的生活，
愿你在孤独的路上仍然内心丰足，
但我更愿有这样一个人出现，
她让你不再相信或甘愿反抗所谓宿命，
让你爱与被爱，
信任，保护，并依赖。
即使那个人不是我。
所以就算他不在这个世界了我也不会停止喜欢他吧，
大概只有等我死了才会不再喜欢他。
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好的解释了。
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